陆花十二时辰

【陆花十二时辰】【卯时】测量实习没有爱情

 

 

作者:@陆上有小鸡 

 

 

什么东西可以唤醒凌晨五点钟还在酣睡的当代大学生?

是学习的热情?不,是测量实习的“点人头”。

 

陆小凤的闹钟从四点半开始响,五分钟一个,一共七个,七个全被他熟练地在手机震动时就按停,没有发出任何噪音影响舍友的美梦。

多么优秀的室友啊!

然后他就被准男朋友跨床掀掉了被子。

 

好在测量实习不是军训,没有被子要叠成豆腐块的规定,他心安理得地任被子在隔壁床瘫了十多分钟,等着刚醒的大脑放空回魂后,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换衣换裤下床抓起牙杯往外跑一气呵成,早起准备进度直逼宿舍冠军——正在他旁边刷牙的花满楼,也就是他的准男朋友。

一个齐齐整整不急不躁,一个邋里邋遢毫无章法,虽然看起来差得有点多,但是每天一到五点半,他们两个总是全宿舍唯二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买早点的人,除了那床跑错地方的被子。

不过这倒也不是说他们有多快,只是他们唯一的舍友朱停是个踩点狂人,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出现。通常来说,五点半的时候,正是朱停起床的时候,他给自己的早起设计了一个极其完美的懒人方案,包括每天睡前衣物摆放位置、每天必带工具、洗漱的最简模式之类的,总而言之,能让他在比普通人晚起半小时的情况下按时到达集合地点,还刚好吃完早餐。

也是人才一个。

有这么一个奇才在,宿舍的日常变成“人从”模式并不奇怪,更别说他们三个本就是穿开裆裤的交情,某两个人过分亲密的关系朱停早已见怪不怪,特别自觉地把自己单拎出来开辟另一个队伍。

直の队。

目前队伍仅一人,另一个潜在队员是一个长得像水蜜桃那样的漂亮姑娘,每天都在打死朱停这个不懂暗示的死直男和算了进队看隔壁弯の队的有爱互动间徘徊。

 

五点半的食堂连包子都还没蒸熟,唯二亮着灯的窗口是又大又噎的白馒头,为了保证正常糖分的摄入,哪怕是花家七少也只能就着白水配馒头,好在热水是陆小凤去打的,喝起来多多少少带点暧昧期不可言说的甜蜜,这种不存在的糖味也只有学生时期的恋情才得以品尝。

当然,隔壁学生物的西门吹雪对此并不认同,他十分轻蔑地表示这种甜味并不是恋爱遐想,只是馒头被唾液淀粉酶分解后的产物停留在口中产生正常的味觉,一切恋爱脑都是纸老虎,科学真理可以解释世间万物。

对此,陆小凤毫不留情地怼他:“呵,被分手的直男杠精只配和显微镜度过一生。”

不过这种憨批杠精也不是日日能见,同一个院系的学生一周都不一定能碰上一次,会在早饭时间碰见西门纯属意外,倒没有对陆花的生活产生多大影响,若非说早餐最不好的地方在哪,那也跟他无关,纯粹是馒头自己本身太过扎实的问题,一口下去噎得慌,让两个人在努力吞咽的时候总是会联想到还吊在心头不肯表白的大石头,默默纠结起暧昧期终日到底该定在什么时候。

反正总不会比实习结束得晚,陆小凤给自己立下了flag,同时定向忘记了自己在大一军训的时候也干过类似的事。

 

可惜,事实证明,测量实习,没有爱情。

 

花满楼的视力不大好,所以观测全站仪的任务一直都是由双眼5.0的陆小凤来做。如果说第一天还有掌控全场的新鲜感,那么磨了一周以后,陆小凤就只剩下眼睛酸痛的疲惫了。

更别说经过了一周的训练,花满楼和朱停这两个跑镜员已经熟练掌握了调棱镜水平的方法,反正只是定点的话,确保气泡在圆圈范围内就可以过关;而为了保证精度,陆小凤却还要死磕那个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从中点移位的气泡,两手战战兢兢地左拨右拨,可能一个微小的错动就会导致一次调平推翻重来。

其实作为组内第三人,每次陆花你侬我侬名为探讨实为调情时,为了加快进度,朱停也不是没有硬生生破坏粉红色氛围带正话题,并提出自己可以分担陆小凤看镜头的活,毕竟一天看上三百个点,是个人都会累,可惜陆某人表现欲望过强,大抵是难得有项工作可以以绝对优势在暧昧对象面前展示自我风采,哪怕眼睛看得酸胀也要硬撑着头皮盯下去,绝不给他人“抢占功劳”的机会。

后来开窍追得美人归的朱停想起这段往事,颇为不屑地摇摇头:“陆小凤那个追人方式还好意思嘲笑西门吹雪?要不是花满楼脾气好不介意自己眼睛不行的事情,像他这么戳人痛点的追法,早就被拉黑了。”

但这时的朱停还没搞懂恋爱中的弯弯绕绕,只当陆小凤被恋爱蜜糖灌了脑,人都晕乎乎的不清醒,秉持着不当电灯泡不拆一桩婚的信念,愉快地妥协。

反正跑镜这个活他熟练,虽然走得多,但耗费的心力少,相较之下反而更轻松些,符合他的偷懒美学,不亏。

三人的定位就这么固定了,一点也不符合老师想要每个人都能训练使用各种仪器的初衷,但这又能怎么样呢?老师也没几天起得了早,又不会实时监测人员动向,也就没有穿帮的可能性。

固定工种效率增倍,人人满意的事,其他组有样学样,自然也不会有偷打小报告的可能。

 

可惜固定的东西一旦久了,就容易僵化,僵化的东西呢,又容易积累各种伴生滋长的矛盾,点点滴滴,积积攒攒,但凡有哪个合适的时刻出现了,所有的问题就会一路火花带闪电地爆了,炸得整个组乌烟瘴气。

“啊,这个跟我没关系,我一定要澄清。”朱停又说,“一般组内矛盾等同于伪情侣矛盾,这是一种不成文的共识,毕竟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跑镜机器,请让我当一个普通的机器吧!”

这一次的“伪情侣矛盾”,爆发地可谓是教科书般的案例,既有日渐积累的测量实习作根本原因,也有突如其来的暴雨做直接导火线,准确的说,是突如其来的暴雨后花满楼一把伞直接撑在仪器上导致陆小凤成了落汤鸡并被隔壁组的司空摘星路过嘲笑成了导火线。

极长的前缀,代表着极丰富的内容,若要细细说明,那得是从五点四十五开始。

 

五点四十五,天阴,太阳升起却藏云后,能见度差。

骑着小电驴得意地载着花满楼的陆小凤一路哼歌抵达了测站点,给车上锁归位到白色共享停车位后,手脚麻利地开始立起三脚架,装上全站仪。

这周的测量任务只剩早上的这一小块地,顺利的话,不出一个半小时就能解决。陆小凤边跟花满楼打着鸡血要一鼓作气拿下这块地,边吹嘘自己往日多么优秀高效赶英超美,硬生生把进度提前别人半个星期,活脱脱一只炫尾公鸡,幼稚又可爱。花满楼真挚地附和着,不管是谁,经历了一个星期多的实习总是想要歇息,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哪怕陆小凤把自己吹上了天,花满楼也会觉得他做得着实漂亮。

大概是过分和谐的氛围引来了某位单身神仙的嫉恨,闪电忽然破开云层变幻天色,还没等地上的人反应过来,豆大的雨就夹着雷声噼里啪啦地往下砸,恨不得撞出几个坑来。

放伞的篮子靠在树干旁,离得最近的花满楼当即抄伞撑开,快速跑到路中央,在雨落下前完美地往前一递,安安稳稳地罩住了传说中一台上万的机器,然后——忽略了机器旁边的人。

 

“好险,老师说过不能让全站仪淋雨。”花满楼抹了把脸,本来就不太好的视线被雨水二次模糊,根本看不清对面人的模样,“陆小凤,你现在还好吗?我们待会怎么回去?”

被淋了一身的陆小凤看着同样被淋了一身的花满楼,那种被馒头噎住的感觉又一次浮现,明明十分想趁机生气,然后按照狗血的套路“你道歉我拒绝你争吵我冷战兜兜转转成一体”,把那些朦胧的关系剪碎,重新建立明朗的关系,却怎么也说不出重话来,只能憋出一句:“不好,等朱停吧。”

有人处在恋爱关系时会不自觉拉低智商变得幼稚,自然也有人会不自觉开窍变得聪明,陆小凤自诩万花丛中过,早恋成家常,真正意义上动了心后,却拿不出半点撩拨小姑娘的手段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停停顿顿地前进,一会怕过激一会怕太慢,却没瞧见花满楼看着他眼底皆是笑意,好歹也是竹马,哪点变化瞧不出,更别说这么明显的转变,实在是过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可花满楼自己其实也没做好主导这段恋情的准备,早些时候太过单纯的失败单恋让他印象深刻,差点就成了自己的恋爱阴影,眼下虽然对友人看得通透,却着实拿不准这真情的分量,只能是陆小凤进一步他便也主动再靠近一点,不够积极,但也算诚恳。

没人走过的路布满荆棘,为了不伤害到自己,每个人都会更小心一些。

但当有其他的东西冲刷这片土地,譬如一场暴雨,本来繁杂的路让人在意外的变化中看见了几处可行的通道,哪怕机会渺茫,也总想试上一试,无非就是再落得一点伤,雨若淋着,也会冲掉几分疼痛,好像是场稳赚不赔的博弈。

老道的赌徒看出里面的凶险,纠结万分后还是不敢投注,只能站在场边说两句酸话表达自己,新人却总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掷千金而去。

 

“你被淋到了吗?可是我们的备用伞太小了,遮不到你啊。”花满楼小心翼翼地把伞朝声源倾斜,却发现毫无用处,“等朱停来了以后,你回去先洗个澡吧,我把锅拿出来煮点姜汤。”

人的下意识反应最为诚实,不管是遵师嘱护着仪器,还是道歉的话里带着过多的关心,甚至忘掉了自己。

陆小凤被这一点直白打碎了哽在心头的石,急忙回道:“你也被淋了你先洗!我皮糙肉厚不怕。”

“你会煮姜汤吗?”

“不会。”

“那要我先洗有何用,你又不会煮姜汤。”

……

 

朱停来得时候已经到了六点十五,按理说他应该六点就到,可惜中途下雨折回去取伞又废了大半功夫,折腾得雨都小了,才来得及接宿舍里的两位祖宗。

回寝的路上陆小凤毫不客气地谴责这个晚来的逃兵,哪怕都已经因为全身湿透抖得哆嗦,也一定要过足嘴瘾:“……要不是你来太晚,我也不会被隔壁猴精笑,还连累花满楼!”

“怎么连累了?”朱停很明智地没有问为什么被笑,这两个家伙每天编段子互嘲是年段一大奇观,没有什么好再过问的地方。

“你不关心关心我,你就对那个猴精的话感兴趣?”一脚踏进宿舍门的陆小凤极其幼稚地把身后的花满楼拉进门,然后“砰”地一下给了朱停一个闭门羹,“我不说,花满楼也不会说!”

被点名的花满楼笑笑,没有应答。

 

六点五十,折腾了半天的陆小凤终于冲完了澡,关掉了水声后,却当即听到了门外花满楼的声音:

“我记得司空摘星当时说的是‘陆小凤,落汤鸡,连累花七被雨欺’,说给你听听也无妨,我反正刚刚也没答应他不说。”

浓浓的姜汤味蹿进门缝刺激着陆小凤的鼻翼,本就受凉易刺激的鼻头抽了抽,最终没忍住打了个大喷嚏,又引发了一阵门外的笑声,还是两个人的。

本来想好一定要实施表白大计的陆小凤不知为何又改了主意,擦着身子带着鼻音嘀咕:“测量实习!没有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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